第十八章 令人心疼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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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修此時並不知道沃特森的煩惱，先回餐廳與幾人打了個招呼就去石台上繼續修行。
隨意地將雙手負在身後跨立站在石台上，羅修發現自己無法完全進入狀態，思緒總有些不寧，似乎要隱隱把握住什麼，但又不知道自己需要知道什麼。然而即使是這種發呆狀態，原力也環繞在他周圍慢慢旋轉著，仿佛化身成小精靈在飛上飛下地跳舞。
羅修的靈魂被原力撫慰著，逐漸放鬆下來，直接告訴他不用急，未知的答案就在那裡，遲早能夠被破解。
身後腳步聲傳來——是蘇菲亞，羅修現在已經能根據腳步聲夠分辨來的人是誰：潘尼沃斯先生腳步聲有力，重要的是走路每一步的距離都是固定的；蘇菲亞的腳步聲很輕；韋爾斯利主教走路沒有聲音……這老頭經常會嚇自己！還美其名曰這是在訓練反應能力！
望著羅修背影，蘇菲亞覺得這個孩子每天都在長大，變得更加可靠，也許告訴他全部的真相也是可以的：“喬，我想有些事情你還是應該知道的。”
“沃特森小姐的家裡出事後，她就失去了全部親人，法院指定她的姨媽作為她的監護人，但她們家似乎並不是很歡迎沃特森小姐的加入，負責沃特森小姐的社工在上個月的一次例行家訪調查中，發現了她受到了……一些不好的對待。”
羅修心中一緊。
“社工把沃特森小姐帶回兒童福利院安置。後來他們找到了她的教母，希望她能成為這個孩子的監管人。”蘇菲亞的語氣不太好，任誰聽到這樣的事情都不可能愉快，隻是羅修還聽出了點肅殺之氣，他猜想以自己教母的性格，那個姨媽家現在應該正在深刻反省自己當初的所做作為。
隻不過羅修還是沒明白為什麼最終沃特森被送到了修道院，難道是她的教母那邊也有問題？
蘇菲亞這次沒讓羅修瞎猜，她解釋了沃特森來這裡的原因：“沃特森小姐的教母是我的姐姐，戴安娜·韋爾斯利。那時候她和沃特森一家有點不愉快，賭氣大半年沒理他們——他們並不是不喜歡對方，隻是戴安娜有時候有點倔，沃特森小姐的母親也是，原本兩人最終還是會和好的，但可是後來……法院通知戴安娜後，她馬上就趕去把沃特森小姐接了回來。但因為特殊的原因，她暫時沒法撫養沃特森小姐，所以就來找了我。”
羅修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你還有姐姐？”
看不出來，那個老頭子還挺能乾的？字麵上的能乾。
“阿瑟沒和你提起過麼？”蘇菲亞馬上想起自己父親的不靠譜，苦笑了一下，“戴安娜會在下周嫁給查爾斯王子，所以她暫時沒法照顧沃特森小姐。”
羅修震驚了！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戴安娜王妃？這個設定到底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怎麼各種亂入都出現了啊！自己不是蕭強啊！是老天覺得自己每天閒的蛋疼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還是老天閒的蛋疼找點事情給自己做？
羅修覺得今後的人生一片灰暗，也許當哈利波特、安納金出現在自己麵前自己都不會再驚訝一下了……
蘇菲亞站在羅修的背後還不知道自己的教子正一臉糾結，而且已經開始腦補外星人入侵地球結果喝了恒河水直接掛掉；“戴安娜需要幫忙婚禮後才能照顧沃特森小姐，所以暫時由我來代替她，前天我從美國趕回來的時候，和阿瑟說了一下這個事情，結果阿瑟讓我把沃特森小姐送到這裡來。”
“在戴安娜同意後，我也詢問了沃特森小姐的意見，”說到這裡，蘇菲亞苦笑了一下，“實際上，你隻要提出要求，沃特森小姐都會同意。我想這是因為她過去半年不愉快的經曆造成的，兒童福利組織想為沃特森小姐進行心理輔導，但不知道她對此非常抗拒，亞瑟大概是想讓你們相處，畢竟……”
“有差不多的經曆，所以能夠互相理解是吧？”羅修緩緩吐出一口氣，總覺得心中沉甸甸的仿佛壓了塊石頭。
沉默片刻，羅修轉過身來，目光堅定直視蘇菲亞：“交給我吧，我會負責到底的！”
蘇菲亞好笑地彈了一下自己教子的腦門：“什麼負責啊，你這麼小年紀能負什麼責？”
好不容易凹了個帥氣的造型，請你配合點好不好！羅修不滿地揉了揉腦袋，狠狠瞪向蘇菲亞。
然而羅修忽略了自己才幾歲，盯著一張可愛臉蛋的目光攻擊毫無殺傷力，反而是萌殺倒還有點可能，所以唯一的結果是被蘇菲亞抱在懷裡蹭了半天。
好不容易從蘇菲亞的懷裡掙脫出來，羅修把亂糟糟的頭發壓平，又抬頭看了看天：“差不多快到了下午餐的時間了，潘尼沃斯先生向來準時，我去找沃特森小姐。”
說完把腿就溜，風風火火地回到宿舍二樓，羅修先是側耳傾聽了一下，房間裡似乎沒有動靜，便輕輕敲了敲門。
一想到今後回自己的房間還得先敲門，一股淡淡的憂傷湧上羅修的心頭。
隻是又等了一會，裡麵仍是沒有回應，羅修隻能輕輕推門進去，一進門就看到沃特森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她應該是非常疲憊，身體保持正坐姿勢，雙手扶腿，腦袋一點一點的上下晃動，似乎睡得很沉。
羅修覺得這樣的沃特森可愛極了，不是赫敏那種隨時都充滿氣勢的架勢，反而更像個四歲小女孩……哦對了，她現在就是四歲。
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羅修突然想起來蘇菲亞之前曾提過沃特森的生日還比自己大了一個月，那今後不會要自己叫她姐姐大人吧？如果是這樣，男人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一邊想著有的沒的，羅修走進了房間。雖然天氣已經轉暖，但小女孩的衣服可不夠厚實，這樣睡著會感冒的，最關鍵的快要到飯點了——羅修絕不錯過每一個飯點，除非掌勺的是韋爾斯利主教。於是他上錢一步，輕輕呼喚到：“沃特森小姐，沃特森小姐。”
半睡半醒的沃特森停止了搖晃，靜止片刻後突然跳起來站的筆直：“是！”
然後兩個人開始大眼瞪小眼，羅修完全沒頭沒腦搞不清狀況，沃特森則是在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小心翼翼地看著對方。
可惜這種高難度的眼神不是羅修這個白板等級能夠領悟得到的，他非常希望能夠向各位穿越前輩請教一下到底是怎樣在眼神裡發現“一絲凝重”、“一絲興奮”、“一絲悲傷”的……他現在隻能看見女孩眼中的血絲！
為什麼這種主角模板必備的實用技能自己怎麼沒有？羅修又開始哀歎起來。
“呃，下午好，”好不容易感歎完，羅修決定還是先由自己開口，“快到下午餐時間了，我帶你去悅仙樓。”
沃特森這才放下心，看來男孩不是來責怪自己的，她撣了撣裙子準備跟著對方下樓。
羅修扭頭看了一眼仍舊乾淨整潔的床鋪，純粹是出於好奇：“你喜歡坐著睡麼？”
沃特森愣了一下，視線也跟著飄向兩張床鋪，思考片刻點了點頭。
真是奇怪的習慣。羅修對此有點害怕——她不會晚上也是這麼睡覺的吧？這樣自己半夜三更醒來的時候看到有人在身邊坐著，豈不是得被嚇死！
幸好情商這種東西在告彆羅修幾十年後終於光顧了一次，他突然福至心靈：“沃特森小姐，你不會是因為不知道哪張床是你的，所以不敢睡吧？”
看到小女孩的表情，雖然仍舊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羅修感覺自己猜對了，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歉意：“對不起，我忘記告訴你哪張床是你的了。”
沃特森搖搖頭表示完全沒關係，如果羅修要求的話，她今後在椅子上睡覺也可以。
羅修沉默片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女孩顯然是在半年的悲苦生活裡養成了現在這種逆來順受小心謹慎的習慣，自己又不是心理醫生，糟老頭子把這個難題丟過來的時候都不考慮一下自己也才四歲麼？
羅修最終隻是點了點頭，準備轉身出門。他決定還是先去吃飯，剩下的事情剩下想，也許等小女孩在這裡生活穩定些了能夠逐漸好轉。
就在要轉身的瞬間，羅修發現書桌上多了點東西，仔細看過去，好像是一個木質相框。相框略微有點破損，玻璃也裂開一條縫，但還不至於碎裂，勉強還能使用。裡麵嵌著一張全家福，一對夫妻站在那裡微笑著，母親手裡抱著一個孩子，兩個人中間還站著一個小女孩，不用猜也知道是沃特森。
沃特森在照片裡淺淺地笑著，羅修感覺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笑容，也許那時候是這個女孩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候。
看到羅修注意到了自己放在那裡的相框，沃特森緊緊繃直了身體。
——隻有這個是無法妥協的。
在姨媽家，因為被姨媽嫌晦氣摔碎了相框，她隻能偷偷把相框藏在枕頭下，一開始還會在睡覺前拿出來看一眼，後來因為怕被發現隻能縫進枕頭裡，從沒學過針線活的手指被針戳了好幾下，但最終還是勉強成功了。從此每個晚上，在陰暗的樓梯下的碗櫥裡一家四口人相伴入眠。
隻是，如果可以的話，沃特森還是希望能夠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家人。仿佛就在昨天，爸爸和媽媽問自己以後準備怎麼教弟弟，繈褓中的弟弟抓住自己的手指咿呀咿呀地發出聲音，當自己拿出一本《大不列顛百科全書》的時候父母有點無奈，但還是笑著同意了。他們的相貌，他們的每一個表情，自己都還能記得清清楚楚。
但沃特森怕自己會忘記，對家人的記憶是僅剩下的東西，如果不能每天看到他們，沃特森害怕哪天起來會想不起他們的樣子，那自己就什麼都沒了！
隻見羅修往書桌走去，沃特森捏緊了拳頭，她不敢打羅修，更不敢反抗，這曾經在姨媽家試過，換回的是身上的一道道傷痕。如果需要跪下求他，哪怕是親吻他鞋子下的塵土，沃特森也願意，隻要這個男孩允許……
“真好啊。”
羅修的話讓耳朵開始嗡嗡響的沃特森愣住。
“你還記得家人的樣子，我都不記得他們長什麼樣了。”
羅修想起這一世的父母，他對他們完全沒有任何的印象，也實在很難有什麼感情。而前世的……羅修從來沒見過自己的母親長什麼樣，家裡沒有任何有關她的照片。
而父親……羅修晃了晃腦袋，並不想去回想。
反正兩世都這麼過來了，自己一直都是孤兒一個，對父母的感情有時候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表達。羅修從來沒去幻想過一家三口人開心地生活在一起是怎麼樣，他甚至本能抗拒這個場景。不過對彆人的家庭幸福，羅修會由衷地位他們感到高興，這證明他起碼心裡還算正常。
羅修有些唏噓地看了沃特森家的照片一會，這才站直了身子。
麵前人影一閃，羅修發現沃特森向自己撲過來時本想下意識閃身躲開，但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讓小女孩雙手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他在剛剛那一瞬間看到了那雙漂亮的眼睛，褐色的眼眸不再是之前死氣沉沉的樣子，爆發出孕育著的複雜而豐富的情感沒有任何人能夠做到無視。
羅修輕輕摟住小女孩的肩膀，自己向蘇菲亞保證過自己會負責到底，男人的承諾啊就像四輛馬車……
嬌小的身軀微微顫抖，然後就在下一刻突然大聲哭泣，淚水瞬間打濕了羅修的胸口。
不知為何，這反而讓羅修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