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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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細細聽那陰女子唱戲,畫麵走到這,突然就停了。 從夢中醒來,已是半夜,我頭枕著香軟,雙目不見物,細細摸索後才得知。 我正枕在歐陽薇的大腿上。 “你醒啦?”小姑娘輕聲道,用手擦我額頭的冷汗。 我問她:“這大半夜的,你光著腿不冷啊?” “不冷。”歐陽薇將我腦袋抬高,喂我喝了些水。 “奶奶已經睡了,但奶奶看起來很虛弱。”歐陽薇歎著氣:“馬叔說,奶奶供奉的老仙死了,她這個弟馬,也就等於散功了。” 我心臟一陣抽搐,我爺爺已經沒了,如果奶奶再走……我都不敢往下想。 歐陽薇摸著我的臉:“你父母呢?” “我沒父母。”我注視著眼前的黑暗:“我是奶奶在墳圈子裡,撿回來的棄嬰。” 歐陽薇聽的直搖頭:“真可憐。” “沒事。”她手指輕輕按在我嘴唇上:“你還有我。” 她的手很香。 我告訴她我在陰間的經曆。 歐陽薇聽完,沉默片刻,道:“看,我沒騙你吧?我們之間真有婚約的。” 我翻身看向她:“你爹回來了嗎?” “沒有。”歐陽薇聲音暗沉下來,鼻子突然一酸:“我好久沒我爹的消息了,他隻給我留下一封信,說要去下麵拿個東西。” “我爹還說,萬一他回不來,就讓我來找你成親。” 擔心父親的安慰,歐陽薇很是焦急地問我:“快往下講啊,然後呢?” “舅姥姥打敗陰女子了嗎?我爹最後去哪了?” 我搖頭:“夢到這,我就醒了。” 歐陽薇沉默著哽咽片刻,說: “當時讀完我爹的信,我就來找你了。” “本來,我一聽說你是個瞎子,想走的,可那媒婆非要我進屋坐坐。” 歐陽薇細聲細氣:“我進屋後,不吭聲,一直偷偷觀察你,直到天黑……” 我說:“你那天屬實把我嚇到了。” 歐陽薇咬著嘴唇:“就我感覺吧,你跟一般男的不一樣,現在網絡這麼發達,各式各樣的帥哥,小鮮肉什麼的,我早都看吐了。” “你很乾淨,你知道嗎?當時你在炕上打坐,白發如絲,散滿肩頭,午後的陽光灑在你側臉上,你卻渾然不知,那種隱世,又出塵的感覺,顯得極不真實。” “你當時,腦子裡在想什麼呢?”歐陽薇饒有興致地問我。 我回憶了下:“我當時想放一個尖酸刻薄的屁,硬忍著沒放,因為沒必要。” 歐陽薇捏了下我鼻子:“再美好的畫麵,到你嘴裡,就強行接地氣了,沒勁!” 我的思緒回到陰間:“有件事,我搞不明白。” “你爹帶著我爺爺,下陰間搶黑相術,他冒了那麼大的險,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就是為了讓我爺爺答應,咱倆的婚事?” “你要說我是富二代,大網紅什麼的也就罷了,可我明明隻是個一窮二白的農村瞎子。” “你爹這麼做,圖了個啥呢?” 這其中的緣由,歐陽薇肯定知道,但她不肯說。 我也就沒再問。 …… 這幾天,馬義一直住在我家。 歐陽薇說,馬義每天自個待在屋裡,幾乎不出門。 這段日子,奶奶又老了許多,嘴裡老是無意識念叨著: “蛇相,蛇相……” 宋老歪來了個電話,他按我說的搬回來後,出了幾件事。 他兒子之前被人詐騙,這天警方來消息,說人贓俱獲,錢全追回來了,通知他兒子來領。 兒媳也不鬨離婚了。 之前碰瓷宋老歪的那個人,居然真出了車禍,直接下陰間了。 他婆娘也出院了,醫生說沒啥大事,回家養個半年就好了。 所有倒黴事,一夜間,煙消雲散。 宋老歪在電話裡一個勁感謝我,我隨便應付兩句,掛了。 這些天,我內心始終焦躁不安,驚恐而無助,我右眼老是跳,總感覺要出大事。 我在等那個夢。 我想知道,舅姥姥和陰女子之間的鬥法,誰是贏家? 爺爺最後取到黑相術了嗎? 歐陽劫的下落呢? 可夢,卻遲遲不來。 這天,我和馬義討論陰間的話題。 讓我沒想到的是,馬義居然認為,陰間根本就不存在。 “陰間就是迷信!”馬義輕描淡寫道: “這人死了,就跟電腦關機一樣,意識,記憶統統消失在了虛無中,永遠也醒不來了。” “哪有什麼陰間啊?” 我細細品味馬義的話,突然感到一陣深深的困意,我心裡大驚,趕忙跑回到自個屋裡。 剛關上門,我就倒在了地上。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那個陰黑的樓道。 舅姥姥正站在204室前,跟屋內的陰女子對峙著。 透過窗戶往外看,霧淡了許多,漫山遍野的紙灰,猶如鵝毛大雪,飄滿了天地間。 周圍冷到了極致,我凍的瑟瑟發抖,和歐陽劫躲在樓梯口,死死注視著204方向。 陰女子唱完戲,緩緩走了出來。 我終於看清了,那是個極普通的年輕女子,中等個頭,瘦,除了臉色死灰之外,五官倒沒什麼特彆嚇人之處。 她身上的衣服很舊,沾滿骨灰,臉上爬滿了黑色的黴點。 她整個人,像極了一張被遺忘在角落裡,沾滿蛛網的黑白老照片。 要說唯一不對勁的,就是女子的衣褲,統統都穿反了。 衣扣和褲帶,全跑到後背去了。 鞋也是,鞋跟在前,尖在後。 這讓她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陰森和詭異。 陰女子出門後,始終低著頭,一聲不吭。 舅姥姥點頭哈腰,不停衝陰女子作揖:“我是你隔壁鄰居,我找你討個封。” “你看我,像不像個人?” 那陰女子大概也沒想到,黃皮子討封,竟討到她頭上來了? 黃皮子討封,其實是一個很卑鄙的術,因為不管你回答像與不像,都會中招,活人折陽壽,死人折陰壽。 陰女子低著頭,笑了,衝舅姥姥勾著手指:“你想知道啊?來,我告訴你。” 她說話聲音很空靈,在樓道響徹出大量的回音。 舅姥姥有些忌憚對方,猶豫著不敢上前,陰女子一個勁地喚她:“來啊,彆怕。” 等舅姥姥靠近了,陰女子的嘴貼到她耳朵邊,一字一句道: “你聽好了啊。” “有一天,你會死在一個瞎子手裡,他會剝了你的皮,做成鞋墊子。” “但隻穿一次,就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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